搵食艰难,丧字当头

关于

【词青】故人

怕太太退坑默默存一下特别喜欢的这篇

Amo:

渣文笔,OOC,本质嗑人设,请勿代入真人。


滤镜可以说非常厚了。


微虐慎点,不喜勿喷。




1.


    暮春,长安城。


        恰逢这江湖一年里最大的盛事,长安试剑园内装饰一新,熙熙攘攘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江湖人士。正午时一声锣响,差役吆喝着,似科举揭榜一般,将那大红的布帷一掀,枣木牌榜上列着的,就是这一年内在竞剑场表现不俗的各支队伍。


        柳词的名字就在最顶端,四平八稳,浓墨勾勒,落在烫金的红纸上,映在这千万世人的眼里。仰头观望的人群哄的一声,有人仰慕赞叹,有人议论纷纷,甚至有好事者高喊某某也配,柳词置若罔闻,仍泰然自若地登上台,于嘈杂的议论中向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一句,承让。


        揭榜后,队友财大气粗,一气包下了全长安最好的酒楼宴请宾客。席间那些举着酒杯嚷嚷着“柳剑神天下无敌,兄弟我敬你一杯”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虚情假意,他心里清楚的很,却还是来者不拒,笑着接过了一杯又一杯。柳词为人谦和,骨子里却相当自傲,他修习纯阳气宗内功多年,自认不敢称这紫霞功第一,却也不比任何本门弟子差上半分。


        成王败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服者,大可亲自来问问他手中的剑。


 


        待从那些奉承的人中脱身,柳词才有机会和一众好友说上两句。他们都是这榜上常客,倒也对他登顶并无多少兴致,客套几句,便聊开了闲话。正巧有布衣的老儿带着两个卖唱的女孩子凑上来,飘云凌给了些银子打发走了,说这店家也不拦着点,就这么把人放进来了,真想听曲儿,不如去平康里找谢阿蛮。有人拍着桌不服气地说阿蛮善舞,裴兴奴的一手琵琶弹的更妙些,又有人叹论歌技还是云娘好,可惜如今已嫁作人妇,无缘得见了……


        争着争着,叶祈歌突然转头笑着对柳词说,“我记得这云娘和方青砚私交甚好,以前你怕是没少吃飞醋。”


        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堂一下子都静了。


        柳词本跟着大家附和,冷不防被叶祈歌这么一说,话到嘴边堵了回去,酒意浸的他反应也慢了半拍,笑意凝固在嘴边,只来得及傻愣愣张着嘴:“……啊?”


      “咦你不记得吗?就以前方十七那个……哎哟!落叶你踢我干嘛!”叶祈歌说着跳了起来,见在座的都不开口拼命朝他使眼色,突然顿悟,笑嘻嘻地换了副神情,“哇柳词你今天灌了多少酒,怎么这就下盘虚浮两眼发直舌头都不利索了,还能看清我这是几根手指不,能不能不?”


        花舞剑拨开他晃来晃去的手:“行了行了别闹了,我看柳词也差不多了,今日就放过他吧。”


        方才还嚷嚷着要酣战至天明的众人纷纷响应,一哄而上捉了柳词,不由分说,这个架胳膊那个抬腿,几乎是将他抬了出去。


        一路跌撞被搀进客房扔到塌上,柳词仍迷迷糊糊地琢磨,他们这什么意思呢,这事和方青砚有什么关系。


 


 


2.


        过了几日,柳词和云慕湮同行,在路边面摊用早膳时想起这事,他沉吟了半晌,敲着筷子试探着开口:“云慕湮,问你个事儿呗。”


        云慕湮坐在对面把一碗牛肉汤饼吃的呼噜作响,“问问问,这么客气干嘛……老板娘——再来碗鲜肉馄饨多放辣!”


       柳词便将那日的半截子话提了一遍,开玩笑地问你们总不能觉得我跟方青砚断袖过吧,没想到云暮湮立刻眼神躲闪,面上带着歉然开始打哈哈,“那个,柳老弟哈,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也不必太难过,人呐,总归是要向前看……”


       柳词吓了一跳,急忙打断,“那个不是……你是真的觉得我跟方青砚...那什么过?”


       对方一脸兄弟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我也能理解的表情,柳词真是好气又好笑,


     “老子不是断袖!你都在瞎猜些什么!我和他只是……只是合不来了,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没什么可避讳的。”


      “……这样啊,看你俩当初闹出那么大阵仗,都还以为江湖上的传的,嗯,是真的呃……”


      “……怎么可能!云暮湮你是不是傻啊,我们认识了多久了你还不知道我?”


      “操,你俩好的时候天天绑一块儿蜜里调油,你养他跟养儿子似的,能怪我吗!”云暮湮拍着大腿一脸不服气,“况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你问问花舞剑他们,都当你俩是那什么,挥剑斩情丝,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就叫蜜里调油了!我们那不是,不就是正常的——”柳词卡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云慕湮正忙着从小二手里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柳词就当是说给自己听了。


 


 


    3.


       约莫是白天聊的多了,夜里柳词竟梦到了以前和方青砚每日流连在拭剑园的日子。


       那日他们在竞剑场上配合欠佳,表现的很不尽如意。下了场,方青砚仍不依不饶地和负责治疗的万花弟子争执是谁的错处。连输给实力不如他们的对手,柳词心中亦是不快,只抱剑在一旁冷眼旁观。那万花姑娘被方青砚一通有理没理的数落,气得登时摔了上场用的梨木牌,纵马离去。


       柳词刚想开口讽刺不知道这是被气走的第几个治疗了,却见方才还喋喋不休的方青砚突然哑了声,掩饰什么般地蹲了下去。


       暮色四合,拭剑园里人已渐渐散去,一身玄衣的少年握着落凤笔蹲在洒满斜晖的城墙下,肩膀一抽一抽地,看上去小小一团单薄的可怜。柳词嗤笑皆非,心想咄咄逼人撒气的是他,伤心委屈的也是他,可真心难伺候。


       然等了又等,眼见拭剑园要关门了,方青砚还没有起来的意思,柳词叹口气,随手摸出几个铜板,买下了旁边正在收摊的小贩最后一个糖人儿,有些粗暴地塞进方青砚手里。少年抬起满是水汽的双眸瞪他,一脸羞恼,似是不满被当做孩童对待,他别别扭扭捏着那根棍儿,刚要开口,嘴一瘪,又有大颗的泪珠控制不住滚了出来。


       柳词心下登时软了,再怎么说,也不过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手抚上少年柔软的发顶,说别太难过啦,不过是多输了几场吗,明日再打回来便是。末了又回身指着那城门口高高悬挂的枣木牌榜,再开口时带了几分承诺的意味,


       总有一天,哥哥会带着你把我们的名字写在这里的榜首。


        于是他们私下更勤加练习,配合的愈发炉火纯青,而刻着他们名字的木牌,也在榜上一路上移,挂到了前几的位置,榜首,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惜,世事无常。


       如今他的名字早已写在名剑榜的顶端供世人敬仰,队友却不是方青砚。


 


 


4.


       柳词盯着床帐上的绣纹,一脸疲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忆起这些并不算愉快的往事。他起身去桌边倒了杯茶一气灌下,隔夜的凉茶苦得他心都皱成了一团。让我说什么好,说什么好啊,柳词绝望又烦躁地在房间里踱着步,这他妈能怪我吗!


 


       当今天子尚武,两年前曾命藏剑山庄主持承办了一场名剑大会。江湖上凡是数得上名头的高手纷纷组队上场一较高下。柳词和方青砚虽最终未曾在比试中拔得头筹,却因为一场旷世绝杀名动天下,令世人对紫霞功和花间游内功的精妙配合啧啧称赞。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自藏剑归来,方青砚的脾气却突然一日比一日冷硬起来。


       那时他们已在拭剑园爬升到了榜眼的位置,愈处高位,每一场比试更是要小心翼翼严阵以待,输一场便需赢回好几场来弥补。压力甚大,是以场上发生口角的情况难免也更多些。柳词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平日太过纵容还是方青砚本性如此。以前有了分歧尚会拽着他衣角不依不饶地吵吵嚷嚷,后来干脆只冷着脸不理人,也不肯再上场。


        夏日炎炎,蝉鸣聒噪,每日从拭剑园出来,柳词站在树下,看方青砚斜靠在枝桠上,半阖着眼,任凭他好说歹说,一声也不吭,垂下的腕子上挂着一串小银铃,风一吹就声音细碎地响。柳词盯着那串晃眼的小玩意儿,心下也一日比一日烦躁起来。


 


       彼时他们在江湖上名气越来越大,慕“柳剑神”名而来的侠士中,不乏有比花间游更适合气宗内功的,皆被柳词一一谢绝。他自认仁至义尽,渐渐也不肯对方青砚忍让半分。


        两厢胶着,直到某一日,终于爆发。柳词原先以为方青砚不过只是脾气过于娇纵了些,直到那时才意识到,方青砚可能根本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于是彼此气头上,说了许多难以挽回的话,在世人惊愕的目光中,分道扬镳,一拍两散。


        拭剑园榜上挂了一年有余,总是挨在一起的两个梨木牌,终被差役用漆红的长棍挑下,各归其主。


 


        再后来,柳词和飘云凌剑气合一,在名剑榜上势头甚猛,很快便跃居魁首。方青砚却离了长安,再无音讯,渐渐消失在江湖人茶余饭后的闲谈里。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曾经一起有过的辉煌,也渐渐再无人知晓。


 


 


5.


        硬要说起来,其实柳词在那之后,有再见过方青砚一次。


        年初上元灯节,他和好友在醉仙楼小聚。推杯换盏间,跑堂的进来添酒,笑容可掬地说适逢佳节,天子隆恩,命人在西市备下了焰火炮竹助兴,与民同庆,各位客官若是有兴趣,可以去外间廊下候着,这会子快要开始啦。席上众人纷纷响应,一帮子人呼啦涌向了走廊,趴在栏杆上兴奋地吵吵嚷嚷。只见醉仙楼下花市灯如昼,人头攒动,掎裳连袂,皆向着西市翘首以盼。不知为何,柳词于如山似海的人潮中,一眼就看到了方青砚。


        方青砚穿着普通的深色服饰,头发也规规矩矩束成寻常的发髻,正小心地护着坐在他肩上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回头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面上神色平平,丝毫没了以前的跳脱张扬。许久未见,他似乎长大了一些,柳词看着看着,心中说不出的熟悉和陌生。


       听说他离开长安后,便回了蜀中继承家业,随父经商,不再踏足这江湖。柳词扪心自问,当年之事,自己并无多大错处,现在也已经释怀,方青砚究竟是转了哪门子的性,这般决绝,又这般沉的下性子,和以往的生活,断的干干净净。


       心有不甘,亦不知何解。


        周围的好友约好了一般,都缄口不再提起方青砚,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云娘成亲的时候他曾去递过贺礼,犹豫了很久还是悄悄离开了,就算问了云娘有什么用呢,如果方青砚是真心不想再与他结交。


      “轰——”漫天的烟花炸开,一晃眼,柳词再也分辨不出人群里的方青砚,刚才的一切好似只是他的幻觉,四周的欢呼声如潮水般从他身边退去,柳词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未动。就这样吧,他有些冷漠地想,如你所愿。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遍寻不见,谁人千盏灯花后。


 


 


6.


         途中经过一座道观,云慕湮非要进去看看。


      “我出来前刚跟阿浅吵了架,想求个签看她几时才能原谅我。”云慕湮一脸期待地说。


         柳词无语:“……这种事在我们纯阳宫不能做吗。”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华山嘛。”


 


       凌云观规模不大不小,看起来香火也不旺,这会子稀稀拉拉没几个香客。云慕湮仅掷出了个中平签,捏着签纸苦哈哈地去找住持解签,柳词便在殿外闲逛等他。观内后院有条长长的回廊,廊下挂满了系着红绳的木牌,约莫是往来的香客挂在那儿祈愿的东西。柳词莫名心中一动,这里他来过。


       还是和方青砚一起。


       那次竞剑大会之后,他们无甚要紧事,归途中游山玩水,曾在凌云观歇过脚。方青砚嚷嚷着信则灵,也向观里的小道童讨了个木牌,认认真真刻了字挂上。


       柳词记得,方青砚系绳的时候曾取了颗手串上的银铃绑上,是以并未花费多少工夫,就在累累缨络中翻找出了属于方青砚的那个。他犹豫片刻,还是取了下来。桃木制的牌子被精心打磨过,握在手里不过盈盈寸余,时隔两载,木牌上的刻字仍清晰可辨。方青砚的字向来有些歪歪扭扭,却带着他独有的少年疏狂气:


       南风知我意,吹梦入山河


 


     “在下花间游弟子方青砚,听闻柳道长剑术天下无双,可否和我一同上那拭剑园比试一番?”


     “呜哇柳词——柳剑神——再陪我打两把好不好,好不好?”


     “我的南风是瞎,可你的山河也歪啊!”
     “今日是我生辰,柳剑神赏脸唱支曲儿啊,几句就行,不要求唱完。”


     “我知道你场上习惯下生太极的位置!所以别装啦,你再怎么乔装打扮我也认的出。”


     “柳词,你说今晚怎么没有月亮。”


        ……


       手中的木牌重若千斤,柳词几乎被汹涌回溯的记忆压迫地弯下了腰。盛夏阳光灿烂,斑驳的树影投在廊下,一身短打的少年屈膝坐在台阶上,蹙着俊秀的眉,捏一柄小刀在木牌上刻刻画画。柳词靠在廊柱上懒洋洋地逗弄他,


      “方笔仙是被哪家姑娘迷晕了头脑,这也相信。不如回头跟哥哥上华山,我们纯阳宫后山还可以挂如意锁的,灵多啦。”


       一向沉不住气的方青砚却意外没有跳起来和他斗嘴,依然埋头安安静静地刻着,末了还仔细吹净木屑,摩挲了许久。


      “刻的什么,给我瞧瞧?”


       小心翼翼用红绳将木牌系在廊柱上,方青砚回身冲柳词一笑,逆光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声音却清脆而分明,


       “我不告诉你。”


 


       柳词怔怔望着廊下,似乎那个玄衣少年还站在这里,束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眉目俊秀,意气风发,手背在身后喊他名字,笑的一脸得意。院内木槿开的正好,微风拂过回廊,有细碎的光影落在少年身上,无人知晓,这曾是他这一生中,最怦然心动的时刻。


 


       笑语不闻声渐消,余有情丝绕。


 


 


7.


       云慕湮找到柳词时,他正靠在后院的假山上发呆。云慕湮一脸烦躁地抱怨:“原来你在这儿!哎哟我要被那老道士给绕晕了,你说他怎么就……柳,柳词?你怎么……”


       “啊?”柳词在他惊疑不定的神色里摸了摸脸,一手冰凉,才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面泪痕。


       “老弟你没事吧……”


       “无妨,”他笑了笑,握着手中的小小木牌,轻声回答,


      “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罢。”












挂红绳木牌这个脑洞源自我去年夏天去包邮区玩,在沈园见到走廊挂满了这种情侣许愿的木牌。拍这张图的时候我还跟朋友开玩笑说想给词青也挂一个。


那时候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我cp还是甜的。那时候每天在群里吃吃糖,有开不完的脑洞聊不完的天。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那次旅途的归程,我不过在火车上过了个夜,一觉醒来打开手机,世界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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