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食艰难,丧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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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3电竞][词青]复合不需要解锁 06-10

QAQ 梦里的词青很美好。感觉真是差一个盆栽的道歉然而方盆栽小朋友

一颗花生。:

[剑网3电竞][词青]复合不需要解锁 01-05




06 偷电瓶车养你


 


柳词回到楼下的时候,微妙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楼上的歌曲还在声嘶力竭,房间里的广播高唱着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广场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丧尸们循声在扩音器下游荡。只是,四楼的玻璃窗户破了个大洞,黑黢黢地像是夜里巨兽的口。


柳词莫名其妙想打个电话上楼去。


不过,下二楼好下,上二楼就不那么好上了,他把手电光打开,小心翼翼照到二楼窗口,闪了两下,灭了。办公室那唰伸出一个脑袋,他还没看清是谁,又伸出一根皮带。


这哪儿扒下来的……


柳词助跑了几步,顺着雨水管爬上去又接住了皮带,楼上人把他拉了上来。


手挺疼,他上去先搓了搓手,才说:“这皮带还挺割手,啧,下次不要用这个了,这个哪里来的?别是你们谁裤子上拆下来的吧……我去我惊呆了。”


花舞剑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筷子泡面,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面汤,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说:


“你好。”


 


故事是这样的。


晚上的作战计划当然已由图片方式传输给了花舞剑的蓝牙,但是他表示:


“我怎么能想到你们那个声音会那么大啊——”


就这样,一晚上他被“我像一条鱼儿在你的荷塘”“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中疯狂洗脑,整个三楼四楼的音响全都在吼,其氛围让他想到2010年初那些未改造完全的城中村的洗头房。


简直可怕。


花舞剑忍不了了,花舞剑不想忍了。他愤怒地切了DPS,决定和楼下的队友们死磕到底。于是他传了一大堆图片,并将蓝牙名字改了一次又一次。可楼下的队友全部没有回应。


 


由于从五楼直接下到二楼有些技术上和体力上的难度,花舞剑在经过四楼的时候砸破了四楼的窗户——这就要从中间他砸自动贩卖机说起了。


大堂四傻砸自动贩卖机,用的是二楼保安室那个神一般的工具箱,而身在五楼,周围是“生命科学研究室”“物体天体轨道研究室”“模拟法堂”并且全部锁得严严实实的花舞剑手无寸铁。于是最终,他将自己的一件衣服撕了,书包挂在下面送到了二楼。二楼将所需工具塞进书包后他再提了上来,并且由阿越远程指导花舞剑如何溜门撬锁。


“我感觉我自己就是在犯罪,还是不要再问了。”事后,花舞剑这样描述他砸自动贩卖机和进入办公室的过程。


进入四楼办公室的花舞剑拍了张照,发给了二楼的各位。


三十秒后,楼下的各位网瘾少年终于回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花老师你不早说我们的手机在你手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我开始也不是很清楚四楼办公室里面有没有人。”花舞剑说,“贸然砸开的话很危险吧。”


办公室的所有窗户都是单面反光的,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我爬下去的时候手酸了呀,就在窗台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我就把窗户顶上砸开了。看了没事就把整个房间砸开了进去歇会儿。”


“那花老师你胆子还是很大啊。”落叶说,“万一有什么丧尸在房间死角伺机而动……”


“没办法呀,太累了呀。”花舞剑诚实地说,“当时只想进去坐着,就没想太多了。”
“……”


“而且你们又不理我,我还不是得找些人质。”


收复了阔别多日的手机,并且由于现场只有一枚爱傻充电器(原先前台小妹放在那里的),场面一度出现了“一个人捧着手机充电三个人可怜兮兮地看”的画面。并且所有人都因为柳词还未归队而心生忐忑,根本没有闲心玩手机。全神贯注十分紧张地盯着窗外,生怕错过他的暗号。等到柳词回来并且核实了他的安全后,就只剩下一个继续吃面的花舞剑、三个终于摸到手机舍不得放下的松越青。


“又没有网你们在玩什么?”柳词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


“哎方青砚给我传的这个小说还蛮好看的。”落叶点了点头。


“对吧对吧,没骗你吧!”方青砚热情地回应。


“单机游戏啊。”阿越说,“我手机上十几个单机游戏能够我玩一年。”


??“那我几个小时前还积极寻求自救的队友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吗!”


 


“哎哎哎,当然不是!”落叶放下手机,“快汇报收获了!”


“找到了。”柳词说,“从这栋楼到食堂的路上有一辆,但我没法开过来,因为它一启动就会叫,周边丧尸又非常多。”


“没事没事,知道在哪了我们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然后我们现在又拿到新道具,是好几大袋子手机。”


落叶指了指那边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那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可以扔一个放一首扔一个放一首,引起丧尸的注意,哇想想就很土豪哈哈哈……”


“但是好多都要解锁。”方青砚说,“我们准备把它们都充上电可能也还要点时间。”


“明天晚上就走吗?”阿越说。


其实他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好几天,对这个地方稍微有了点感情。它有檐有瓦,便也能遮风避雨,像是个家了。离开家去往下一个未知地,难免让人心生不舍。


“不过我们还要再定个计划。比如我们本来打算直接出校,那现在反而要往校园里走,离校门更远了,在天亮之前赶到老校区的难度就更大。”


“我觉得不一定要一天之内到吧。”花舞剑说,“而且那个电瓶车如果电不是满的,我们有没有办法把它推过来充满电再说啊。”


“充电的地方在哪?你是团支书你不知道吗?”


“我是团支书我为什么要知道啊!”花舞剑迅速甩锅,“团支书也不用给学校电瓶车充电好吧。”


“我记得那个本子上面写了。”阿越跳起来,去找保安日志。


保安日志上面记录着每天值班人员和补给等情况。其中就包括电瓶车上次是什么时候充的电。


“那肯定不行了啊!”几个人凑到一起去翻,花舞剑说,“上次充电是五天前呀。”


“我们去偷别的车的电瓶吧。”方青砚突然提议,“如果有两三个满电的电瓶做备用,我们肯定能带到另一个校区的。”


“去哪里充电啊?”阿越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


“哎也不知道友队睡了没。”柳词说,“问问他们情况怎么样。”


现在是夏天,天黑的晚。他们九点才开始行动,结果耗时比他想象的长,再加上讲述花舞剑和这些无主手机的来历经过,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场面安静下来后,疲倦就纷纷涌了上来。洗脑循环的音乐早就关了,寂静的夜里只听到丧尸在楼上撞东西的声音。为了雨水道,他们前几日撬了二楼的办公室,将阵地从监控室转移到了这间方便接应楼上楼下。


 


大吉大利 丧尸GG


落叶写下这行字作为今天公共日志的开头时,感觉他们的心态已经变了。无论如何,他不再能以相对乐观的平常心写出“大吉大利”这四个字了。因为事实就是各种不吉利。


他写完了基本格式,将本子交给花舞剑:“哎花老师,作为欢迎你第一天以实体加入我们的过程,今天的本子你来写啊。”


花舞剑接过本子,捧着看了起来。一会儿熄灯后,几个人缩在椅子上准备睡了。


不过都睁着眼睛,各想各的事。毕竟总的来说,今天计划迈出了巨大一步。属于人类社会进步的一小步,他们团体进步的一大步。校外的世界似乎近在眼前,那它会是怎样的呢?


是更安全,还是更危险?更危险的是丧尸,还是侥幸没有变成丧尸后、随时有可能将自己或者他人变成的人类同胞?


 


美好的一天,从雨琦的校园广播开始。


“哈罗大家好!我是雨琦,又见面了哈哈哈,今天已经是丧尸来袭第七天了,有人反映啊当然其实没人反映是我猜有人反映我每天的开场白都一样很没意思对不对?那么从今天开始大家好我是MC雨琦!……”


“你说,这么多天,为什么没有人去找他呢?”方青砚又被吵醒了,打着哈欠问,“无处可去的人知道了广播站有人,不会当做备选方案吗?”


“妈的学校广播台在哪我都不知道,新闻系吗?”


“新闻系老楼里,本来整个要搬的,搬之前新楼着火了,旧楼就没搬,听说风水不好。”阿越坐直了身子,“哎,你们知道新闻院新楼的故事吗?传说每天晚上晚自习后,如果去新楼,就能听到——”


“救……命……啊……着……火……啦……”


“哇哇哇哇哇哇???”方青砚跳起来,“你们他妈在搞什么东西啊!”


落叶伸长舌头举起双臂,捏着嗓子,“救……命……我……还……在……火……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歪?友队的朋友们你们好啊歪?”今天的清儒烤羊肉串的声音也一如既往亲切。


“那你们你们枝不枝到电瓶车在纳里宠电?”


……今天的花老师也??


“窝们几刀!”


 


“原来你是这样的花老师啊?”方青砚目瞪口呆。


羊肉口音的力量是伟大的,羊肉口音的力量是可怕的。


 


据清儒说,运动场那栋运动楼,二楼是瑜伽房舞蹈室之类的,广场上停着校车,而一楼就有休息室是给校园用电瓶车充电的。


因为男生宿舍区离运动场很近,所以他们也知道运动场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非常非常不好。事发时运动场因为空旷,无处躲避,再加上现在天气又热,运动的学生们穿的更少,更容易被咬到。所以目前,运动丧尸数量很大,别说进去了,连周边都很危险。不过对于运动楼一楼,他们不了解情况。


“你们现在在哪里暂住啊?”柳词问。


“我们还没安定下来呢。”清儒说,“晚上出去找吃的,白天往树上跑。”


“……这么厉害的吗?”


“是啊,丧尸不会爬树,而且到了晚上如果楼上有动静他们就会往楼里呆着。树上挺好的,又不晒,就是一醒来会有鸟屎。”


“……平时有什么吃的吗?”


“有啊!鸟蛋!”


“???”


“我们还搞了个小装置抓鸟,没有鸟蛋我们就烤鸟肉吃。”


“???”


“我们下一步准备去学校图书馆前面那个水池看看情况,锦鲤能吃吗?”


“………………”


挂掉对讲机,所有人都沉默了好久。


“我觉得他们已经走在了我们前面。”方青砚这样评价,“他们中是有广东人吗?”


“我有点想加入他们。”落叶喜滋滋地说,“是时候展示一下我中华小当家落叶听松的厨力了。”


“我怕他们再找不到吃的下一步是不是又要吃丧尸了哦。”花舞剑说。


“不会吧!”阿越惊叫到,“丧尸不是人变的吗,那不等同于吃人肉了吗!”


“他们应该还没有那么……没有底线。”柳词说。


“说不定他们会吃福建丧尸诶,不是说广东人爱吃福建人。”落叶说,“我的妈耶,我就是福建人。”


“……那我们还要跟他们汇合吗?”方青砚很担忧地问道,“四川人好吃吗?”


“人家没说要吃丧尸啊!更没说要吃人啊!你们醒醒啊!!”阿越大喊。


“不扯了不扯了。”柳词说,“听了他们说的,我们现在想想还要不要去运动场充电?”


“要是我们费好大力气进去,甚至还有人员折损,闹了一大堆最后救援来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反正都这么多天了。”


“不好说。”


不同于新校区是本科生尤其是一二三年级生的大本营,老校区是研究生和博士生的校区,离市区更近,拥有大量科研资料和科研人才,也是JX市的标志之一。会是政府救援的重点。他们等了这么多天,新校区这里还没有一点救援,才想到去老校区求助。


 


美好的第十天,从方青砚同学的嚎叫开始。


每栋楼的走廊尽头都有一个垃圾房,从第一天起他们就把垃圾丢在那儿,此后关门逃逸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它的味道扩散范围也越来越远。这天方青砚去丢泡面的时候(二楼贩卖机吃完了还有花老师带来的五楼六楼),被扑面而来的臭气薰了满脸。


尤其是他依稀看到了小虫子飞舞和爬行,更崩溃了。


“哎哎哎,年轻人。”剩下的时间里,阿越落叶都在轮番安慰这个认为自己内心遭受了摧残的少年,“你们学医的更应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你看看你同行法医?”


“什么法医啊我是中医……”方青砚趴在桌上,“我遭受了精神伤害。”


“没事没事,今天不就走了吗。”柳词说,“最后一天了。”


“噢。”方青砚坐直了身子,感觉好了一点。


“然后会有新的垃圾房磨练你的意志,哈哈。”


“哎柳词你怎么那么烦!!”


 


“年轻人脾气来的很快去的也是很快啊……”一旁的落叶发出一声感慨,“回血的也很快啊。”


“这就和好啦?”阿越小声在他耳边说,“我怎么觉得有点这么不真实呢?”


“是不是感觉方青盐小朋友还是会搞点什么大事的不真实?”落叶一针见血。


“不不不,绝对不是。”阿越立马狂摇头,生怕落叶毒奶这一口。


 


让我们把故事倒回花舞剑到来的那一天。


累了一夜,到了早上大家纷纷睡了。其中落叶表示了一下他认为这么熬夜迟早要猝死,阿越赞同地说他觉得比起猝死更加直接的是(落叶)会秃头,并且认为这样的生活和他过去的日子里并没有什么时差。


(当然他们没睡多久又被MC雨琦吵醒,就是后话了。)


等到完全安静下来,柳词起来,走出了房间。晚上没那么热,还挺凉快。


没多久,方青砚也出来了,跟他隔了二十厘米的距离,假装自己是出来看风景。


“喂你,没有事吧?”半晌,他问柳词。


“嗯?没事。”柳词说,“没有什么事。”


“那你下次不要一个人去了啊。”方青砚说,“你找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有下次了吧。”柳词随口说,“今天的确是特殊情况,多一个人没什么用,反而拖累进度。”


“怎么会没用啊。”方青砚小声说,“你是不是不想找我陪你去?”


“那你说嘛。”柳词说,“钥匙就那么一把,而且外面的情况我们又都不知道方向在哪,当然是目标越小越好、走得越远越好。”


“你就是不想带我去。”方青砚指责他,“你干嘛老丢下我一个人啊!”


“……


“我跟你这个小孩子,讲道理,”无语了一会儿,柳词慢悠悠地说,“讲道理,你不听;凶一点吧,又不高兴,也不听。那你要我怎么跟你交流嘛。”


方青砚皱皱眉,柳词立马说:“看吧,我还没怎么样,又要不高兴了。”


“……”这下方青砚真不高兴了,用脚尖在地上磨地。


“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半晌,他听到方青砚说。


柳词没再说话,过了好久,他才又说:


“好吧,我以后都改。那个……我叫方青砚,今年比去年大一点啦,明年又要比今年大一点了。懂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脾气也是一点一点在改的。可能改的没你想的那么快,你等等我好不好?”


好不好啊。


 


07 大迁徙时代


 


第十天的晚上,月黑人不静,夜黑风……还好。


方青砚小朋友在经历他在这栋楼里的最后一次摧残:柳词要求他进垃圾房呆个十分钟再出来。理由当然是因为这样路上丧尸闻不到他的气味。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方青砚差点现场表演丘比龙打滚.gif,“我会死过去的,我直接会在垃圾房里死过去的!”


“不会。”柳词非常简短地说,“知道你受不了,我们还让你第一个进去。不然一会儿四个垃圾味源簇拥着你,怎么样,感觉是不是酸爽多了。”


“我……”


“我什么我,你要是不薰我们没人会带你的,把你当诱饵引丧尸了你可别怪社会。”


“要不要这样啊!”


柳词伸个棒子还给个甜枣:“我们下面换个地方就找地方给你洗澡,好吧?只能说尽量,但是我一定给你找。”


“我觉得吧。”阿越悄悄对花舞剑说,“你看过《爸爸去哪儿》没?那些明星爸爸带小孩去完成任务,小孩不愿意,大人们都是这么哄小孩的。”


方青砚哼哼唧唧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一捏鼻子钻了进去。


不过半分钟后他就认命了,捏鼻子是没用的,还不如直接晕过去来得实在。


“这是坠恐怖的……”


方青砚留下了最后一句遗言。


做完(有味道的)掩护,五人小分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背上了贩卖机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食物、工具箱里一部分实用的东西、大袋手机。


对讲机跟清儒那边随时更新着情报共享。在等待今晚行动之前,清儒他们已经去运动场那边观察了情况。进运动场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他们通过观察,运动馆大楼一楼西侧开了个小侧门,直接通到电瓶车充电的房间。现在看起来门是关着的,不知道是锁上还是没锁上,不过那个门看起来不是很牢固,暴力打开的难度目测不大。


并且,清儒他们表示,愿意和大堂五傻一起去老校区。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再在新区呆一天左右充满电,到了晚上一起去老区。两辆电瓶车,十个人。


 


“最可怕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有社会公德心的落叶听松哥哥心情复杂道,“我们走了没人关这个喇叭,它要响到什么时候?”


“响到保安大哥的手机没电为止啊。”方青砚接着讲起了这个恐怖故事,“但是保安那个华为好像质量还很好的样子又不是苹果,几天几夜是没问题的吧……”


“那不就是,平时楼上在放歌,楼下丧尸在跳disco。”柳词笑死。


整装待发随便聊了几句,音响开了,几个人从二楼往下看,依次排队,打算跳下去。


柳词打头阵,阿越本来站在第三个,又往后跑去站到队尾,躲在了花舞剑身后。


“那你觉得我可以挡住你么。”花舞剑波澜不惊地说道。


“哎哎哎哎哎啊我有点恐高——”


“二楼还恐高啊。”花舞剑说着,翻身爬上了护栏。


阿越捂住眼睛不忍卒看:“棍儿你知道吗,从我这个角度看,你很像……”


花舞剑不理他:“我可是从五楼爬到二楼的人好吧。”


直到花舞剑都翻下去以后,后面再没别人了,阿越只能咬咬牙,闭着眼睛,抓着雨水道,屁股朝外面朝墙,缓慢匀速往下滑。尤其是他背上还背着武器,一把大铁锹和一把改造过的轻型小铲子,即使为了减轻负重已经调整过了,他的武器还是最多也最大的。


下面的四个人:“……其实他应该第一个下来的,不然地话我们真的……”


“很想笑……”


花舞剑:“哈哈。”


落叶:“哈哈哈哈。”


方青砚:“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词:“嘎嘎嘎嘎嘎嘎——”


阿越滑在空中,高喊:“我都听到了!你们即将失去你们的队友!!”


这句抗议也被淹没在了广播高歌的“只为和你共享那皎白月光”之中。


 


等到歌声越来越缥缈直到微不可闻,他们在楼后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那辆白色的电瓶车。


据柳词说,这车只要一插上钥匙,就会发出一声“哔——BIUBIU”的音效。花舞剑掏出纸袋子里的其中一枚手机,随时准备拿来放歌。


几个人贴着墙根,缓缓移动。现在的方青砚已经根本不在乎别人身上的味道了,他被自己熏得十分麻木了。或许是味道真的太大,几个丧尸自动屏蔽了这几团行动的物体,依旧呈不规则分子运动状态在街边游荡。


散漫的丧尸各有各的活动轨迹,而有目的有组织的人类都是相似的,他们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终于到达了电瓶车停靠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花舞剑按了下手机,飞快地把它扔飞了出去。在空中的手机发出了它的第一声响,成功引起了丧尸们的注意。在这时,驾驶员落叶插上了钥匙,拧开,发动。


在第一个丧尸接到手机的时候,一行人迅速地上了电瓶车,往运动场方向开去。


这也是他们这么十来天,第一次感受到“自由”两个字。晚间夏天的凉风,不同于空调房的清新空气……呃,只有前排的人能闻到清新空气,后排越往后越是随风而来的垃圾味儿。


而随着他们往前,路上的丧尸或许没那么傻,或许是电瓶车骑行的嗡嗡声也真的挺引丧尸瞩目,草丛里唰地窜出来几只丧尸。


落叶哇哇地叫着加速前进,然而速度已经是最快了,即使可以甩下后面的丧尸,前面的丧尸也层出不穷地往街上来。


“他们简直跟雨后春笋一样啊!”阿越喊,用带下来的小铁锹驱赶着试图往上爬的丧尸。


“那你别说话了呀!”花舞剑说。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擅长马上作战。”落叶一边驾驶车一边说,“我就是觉得花舞剑比较容易受到攻击是怎么回事,错觉吗?”


“不不不不是错觉。”方青砚,“我他妈觉得我也比较容易受到攻击??也是错觉吗??”


“我的妈呀——”


 


原本出发前,团体的定位是这样的:


落叶:开车的;


柳词:带路的;


阿越、方青砚:打架的;


花舞剑:奶妈。


而现在的实际情况是:


花舞剑:主T;


方青砚:副T;


落叶/柳词/阿越:DPS。


……


 


小车呜呜呜地开,丧尸嘚嘚嘚的追。在“我操这车别晃了再晃我他妈要掉下去了”“我根本不是要甩你你没看我刚刚把那个丧尸甩下去了吗!”“花老师!奶我!”“奶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不行我得再扔个手机”“别他妈扔了再仍没了啊你妈的”,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他们终于看到了体育馆的曙光。


而情况也越来越糟了,前面的丧尸似乎越来越多,随时要弃车上树逃命。花舞剑不得已又扔了个手机引开了前方的丧尸,几个人终于……爬上了一颗高且粗壮的梧桐树。


其中的过程阿越不想回忆。


“稍作调整,稍作调整。”柳词感觉要瘫了。


“你怎么连树干都能躺?”花舞剑表示很惊奇。


下面的丧尸还在持续游荡,不过他们上不来。稍等了一会儿,可能是减少了运动量后垃圾味又重新掩盖了人味,他们陆陆续续散开了。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柳词说,“我先联系一下清儒好吧,我们看是一鼓作气到运动场那个休息室去还是怎样。”


“万一我们搞不开门,那也没有遮蔽的地方啊。”


“一两个人去可以,侧门那边顶上有个遮雨棚,顺着那个雨棚可以爬上二楼阳台。”柳词说,“我们这边就只能阿越去了。”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会开锁。


会开锁的阿越听说又要爬水管,刚躺好的差点一翻身掉树下面。


“哎花舞剑你不是奶妈吗?”落叶说,“是时候发挥你奶妈的功能了诶。”


“不是,我已经决定当DPS了。”花舞剑把各位的手机发还给他们,“这下可以了吧?”


……瞬间回血,一秒满血。


柳词连了对讲机,联系上清儒:“我们已经快到体育馆了,大概还有三百米左右吧。丧尸太多就暂时没靠近了,你们在哪里啊?”


清儒那边回:“我们啊!我们在哎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刚抓了锦鲤回来,正在研究那个怎么烧!”


“你们知不知道学校的那池子锦鲤加起来二十多万!!”花舞剑在这边喊。


“我们也不会都吃啊!”清儒说,“这他妈又要去鳞又要去胆的谁会弄,谁会弄?你告诉我谁会弄我们没一个人会弄。”


“我会弄啊。”落叶喜滋滋地说。


累了这么久,也没人觉得饿。提到锦鲤更是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着。


“这样吧,我们趁着天没亮。赶紧去侧门那边汇合,把门弄开。要是弄开就直接在休息室呆着了,没弄开天亮了还要赶紧找地方躲一下。”


“可以。”方青砚现在缓过劲了,只想找地方洗澡,但是又不好开口,“你们那边都去吗?我们这边本来只想说要一个人去。”


……正在玩手机的阿越再次两眼一黑。


“只去一个人的话,最好不要开车了。你们那边对体育馆地形比较熟,就是没有足够的对讲机,你们有什么别的可以联系的方法吗?”


“暂时想不到。”清儒想了想,“没事,先过去吧。你们留个对讲机,我带过去一个。要是到了天亮门还没开,我们就先上雨棚躲一躲。”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阿越认命地把自己的手机又交给了花舞剑:“棍儿,你……等着我回来。”


团支书冷漠地收走了他的手机。阿越跳下了树,结果树上递下来的工具包,往那边过去了。


 


阿越走后,树上的人也不知道做什么。觉得场面有点尴尬,还好有手机,各玩各的,不说话也不那么尴尬。


方青砚的手机上贴着几个灰太狼贴纸,是他妹妹给他贴的。还有个丘比龙防尘塞,柳词不知道他上哪买到这么过气的东西的。


他觉得方青砚也是个挺恋旧的人,就拿这个丘比龙来说。当年一起红的什么阿狸小炮兔斯基,也有人爱到不行,一句话都要跟一个,可是很快就渐渐被取代了,如今日日楼楼熊本熊,换了一代又一代,只有方青砚,依旧沉迷丘比龙。


柳词呢,他换了几次机,换了几波表情包,也还能随时掏出几个丘比龙来用一用。


“累了没?”他拍了一下方青砚的脑门,“别玩了快睡。”


“嗷。”方青砚撇撇嘴,“怎么睡啊,在一个树上面,还有这么多丧尸,恐怖不恐怖啊;而且阿越还没回来,我怎么放心睡啊,这是坠恐怖的!”


恐怖,恐怖。恐怖丧尸故事。


“要是天亮他们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我们就得过去看了。”柳词说,“所以先休息一下吧。”


方青砚下意识想反驳,主要是因为他叛逆,柳词说什么他都想反驳。但是想到他前几天刚说过的话,张张嘴又闭嘴了,显得贼鸡儿乖巧。


“好吧。”方青砚说着,往树上靠了靠,又抬头,想起清儒他们说过的话:——就是每天早上会有鸟屎。


“我能再说最后一句吗?”他问柳词。


“不行。”柳词头都不抬地说。


“……”方青砚想了想,直接用手机蓝牙跟柳词说话:会不会有鸟屎?


快睡觉。柳词用蓝牙回他。


那有鸟屎怎么办啊?方青砚问出了他睡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柳词直接不回他了。


 


让我们转一下视角,把镜头交给那边的阿越。


借助夜色和垃圾味的遮蔽,他这一路并没有遇到丧尸。只是裹了一晚上这么厚的保护层,觉得特别热。丧尸为什么不能在冬天爆发呢?他还要提着这么重的工具箱,这是坠恐怖的!


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他遇到了赶来的清儒。清儒穿的乱七八糟,身上好几件不是他的衣服。可能是因为从男生宿舍来的原因,拿的都是别人的衣服,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反正什么都有,脸上还戴着墨镜。只能从保安和清洁工身上扒衣服的阿越,直接嫉妒了。


可惜时间不容他嫉妒太久,清儒接过他的工具箱,很快地漂移到了侧门边上,动作简直迅速。然后摘下口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阿越心想十几天了第一次看到大堂五傻以外的活人,心情真是十分激动难耐。但是身为学长,还是要装作很高冷的样子。只好认命地开始研究那个锁。


“哇这个锁很好弄啊。”阿越轻声说,“看到这么好撬的锁我为什么有种不安定的感觉呢?”


“别怕别怕,没事。”清儒说,“哎我刚刚摘下口罩就觉得有点奇怪,你身上为什么有种奇怪的味道。”


“……都他妈怪柳词就他妈怪他。”


 


那边树上的柳词打了个喷嚏,方青砚很体贴地问:“你是感冒了吗?”


“哎,不是感冒,我就是,嗯,不知道怎么说。”


 


阿越坐在门边撬锁,清儒在那边放风。


“大概要多久?”清儒动了动嘴皮,很微不可闻地问。


“快了,这个锁不难撬,还有二十分钟吧。”阿越轻声说,“我们要不要联系他们了?”


“先别。”清儒说,“那个对讲机有时候声音特别大,别又把丧尸引来了。”


“那我再快点。”阿越使劲用螺丝刀捅了捅,紧张得汗都下来了。


约莫十分钟后,清儒听到“啪嗒”一声,阿越放下老虎钳,抹了一把汗,“好了。”


两个人都有点忐忑,并不确定拉开这个门会不会有丧尸出来。


清儒做了做手势,意思是我们先爬上去。


阿越点点头,用一个塑料绳捆在门把手上,然后和清儒一起爬上了一楼雨棚,钻到了二楼。准备拉开门,如果有丧尸跑出来也不怕。这个位置还是相当安全的。


等两个人都趴好,对视了一眼,清儒点了点头,阿越拉了拉手上的塑料绳。


“嘎吱——”


门发出一声吱吱呀呀的响。


没事儿嘛。两个人陡然放松下来,都松了一口气。清儒轻松了,对阿越说:“这样吧,我们转身到阳台后面这个房间里去。进里面联系他们?”


阿越点点头,两个人稍微坐直了身子,刚刚趴太久加上精神和肌肉又高度紧张,觉得站起来都有点难度,腿和胳膊都酸的很。


等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姿势,清儒先转身看了看阳台的窗户,依旧是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那种单面遮光膜。清儒看到窗户中间有个锁扣,伸手要去够。阿越突然目光一凛,伸手拦住了他。


“我怎么感觉里面……有东西?”他有点心下不妙地说。


“这你都能看得到?”清儒很疑惑。


“不是看到,感觉。”阿越摇摇头,“感觉,你明白吗?”


清儒想说他不是很明白,可还没说出口,突然自己也有了这种感觉。


仿佛是高中是班主任的脸突然出现在后面、小时候在课本里藏着漫画书家长突然悄悄出现在背后那种,神秘的未知力量。


甚至不用他们太怎么感觉,因为那扇窗户,就从里面一个作用力,这么开了。


 


08 吊打小猫咪天团


 


“哎,你可以随便交代一下嘛。”


慕月淅抱着臂,很认真地对阿越说,“我们都不是坏人。”


“你们这样我们根本不相信你们不是坏人啊!”


“是真的,我是好人,从不打奶。我是所有奶妈的好朋友。”


体育馆二楼的人类,像看珍惜动物一样看着这两位新同学,带着慈祥又诚恳的微笑和他们握手示意。


“是这样的啊。”清儒迅速举起双手,“我们真的是好人,没来给各位大哥拜码头是我的失误!”


“哎,你话不要乱讲。”慕月淅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看起来难道很凶吗?”


“……还、还行吧。”


“是吗?我给我的定位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啊。”


“豹、豹猫吧!”


 


清儒觉得这个团队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他们在体育馆这个公认(说是公认也就是十个人在认)全学校最危险的地方如自家后花园一般闲庭信步就算了。居然,还饲养了,十几只,流浪猫??


这些猫也不认生,看到他们过来,就亲切地跑来撒娇,翻开肚皮让人摸。不愧是在大学里长大的猫,不知人性险恶世态炎凉,只知道卖萌求荣。


“那个,老哥,你能把对讲机还我吗?”清儒说,“我们再联系不上朋友的话,他们要担心了。”


“你拿啊?”慕月淅很惊奇地说,“难道你认为我在绑架你们吗?”


说着他还回头去看了看身后撸猫的日月劫,“我看起来很凶的吗?”


“不吧。”日月劫盯着流浪猫,并没有抬头看人质一眼,“我感觉你挺和蔼的呀。”


“对嘛。”慕月淅说,“我可是全世界奶妈的好朋友!”


阿越&清儒:天呐,真可怕。


“你们知道楼下什么情况吗?”阿越问,“我们想进楼下那个房间。”


“嗯?我不是很清楚噢。”慕月淅说,“应该是空的吧,那个门从那天起一直没开过。不会有人在房间里好好自己就变成丧尸吧?里面也不像有人类能存活的样子。”


“这样吗。”阿越拿起对讲机,“歪?柳词?松哥?十七?棍儿?”


“在在在在在在。”花舞剑说,“怎么了?还安全吗。”


“安全,安全。”阿越把那句“哇我感觉我差点被绑架了”的哭诉咽了回去,“要不你们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过来吧。”


“好。”花舞剑说,“那我们现在开车过去好吧。”


“车?”慕月淅很惊奇地说,“哇你们还有车的吗。”


“??那是谁的声音啊?”


“是……呃……”阿越想了想,“新认识的小伙伴?”


 


“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


慕月淅和他的朋友们端庄地坐着,方青砚和花舞剑上了二楼帮忙谈判外加把越叽接回家,落叶和柳词在一楼研究电怎么充。


二楼的场面严肃地像多方会谈,呃,如果不算上他们还有人手里拿着逗猫棒的话。


“我们是这边的体育生。”慕月淅说,“平时会在这边喂学校周边的流浪猫,之前我们瞒着学校管理员,偷偷在这个房间,”他指了指周围,“存了许多猫粮。”


“难道你们这几天一直吃的是猫粮吗?”阿越很惊奇。


“也不全是,不过猫粮也是我们一部分食物之一,毕竟这里没有主食。至于味道,嗯……”慕月淅咂咂嘴,“不是很好形容,要不你自己尝尝看?”


“不用了不用了。”阿越疯狂摆手,“我们……啊,自己有食物的。”


“哈哈哈不用客气。”慕月淅说,“那边的发开喵你看到了吗?他不怎么能吃;还有日月劫,他有专职的饲主。”


“……我怎么觉得他们幽闭太久精神有点不太正常……”阿越对花舞剑小声说,“正常人会这么爱把自己比成猫吗?”


“别这么说人家。”花舞剑踹了他一脚。


“你不是还把自己叫做猪?那你干嘛说人家。”方青砚吐槽。


“那基本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可能还有一批人要来,五个,然后在这休整一个白天,行吗?”清儒说,“马上天要亮了,有什么我们再聊,我们先下去把车……的电给充上。”


“可以。”慕月淅挥挥手,“你们先去。”


“那你们……”清儒又说,“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吗?我们打算去老校区。”


“那我们的猫怎么办,猫粮怎么办,妙鲜包怎么办?”


“……”算了当我没说。


清儒下了二楼去接他的其他队友了,阿越回去一楼看看落叶和柳词的情况,只剩下花舞剑方青砚被留了下来。主人们盛情地要求他们一起撸猫。


 


“我们赶紧下去吧。”方青砚摸摸猫耳朵,小声对花舞剑说,“我想下去了啊花老师。”


“嗯……可是别人盛情邀请我们了呀。”花舞剑教育他道,“还没坐多久不好吧。”


小猫咪点点大,很小只,弱弱地叫着,翻肚皮。方青砚很担忧地说:“不是,我是怕再这样下去,我们被这些猫咪俘获,失去了前进的斗志。”


“我们库存真的很丰盛的呀。”慕月淅很热情地说,“光运动饮料我们就有几十箱,还有能量棒压缩饼干什么的,我们旁边有个仓库。”


“清儒这个骗子。”花舞剑惊呆了,“他不是说体育馆是全校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吗?”


“他们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沦落到去学校池塘捞锦鲤了。”方青砚诚实地说。


“事情发生的时候快到午饭点吧,”慕月淅回忆了一下,“这个点运动的人不算多,大中午的,很晒,你们看操场上那些游荡的丧尸,其实都是从楼里跑出去的,所以楼里丧尸不多;现在二楼的丧尸差不多都被我们清干净了吧,还有个别房间的门我们没开过。喔,你们要洗澡吗?体育馆有浴室。”


“天呐,简直是人间仙境……”方青砚感慨。


“我有点不想回去了怎么办。”花舞剑说,“妈的一回去又要我切奶。”


“那你问问他们还要不要领养和投喂流浪人啊。”


“不是吧!这么快就叛变了吗!!”


“我可以去洗个澡吗,我们从教学楼那边来的啊……”方青砚还在心心念念着洗澡的事儿。


“可以啊,你们有衣服吗?没有的话你撬几个更衣室的储存柜吧,里面应该有干净衣服。”慕月淅摆摆手,“随意吧,我换个房间,你们自便。”


慕月淅转身走了,还带走了其他几个因为好奇来看他们的撸猫同伴,等到门关上,震惊了许久的方青砚发出了一声哀嚎:


“咱们出现的是同一本小说吗!为什么他们过得这么舒坦啊啊啊啊啊——”


“你在说啥??”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你听错了花老师。”


 


清儒一个小时后才通过对讲机说,因为他回去的时候天差不多亮了,就没再行动,准备晚上再回来。柳词说没事,这边备用的电瓶够多,他们那辆不充直接拿个新的过去也行。让他们先好好在那边待着,晚上直接出去接应。


“我们把锦鲤给吃了。”海棠在那边诚恳地说,“不好吃,太老了,而且刺特别特别多,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公园里的锦鲤从来没人吃了。”


“……你们怎么吃的?烤着吃还是煮着吃啊?”落叶问。


“烤着吃啊,首先,我们没有锅。”


“……那个,我听说啊,”阿越凑过来,“这种锦鲤为了养出来更好看,很多都是吃色素长大的……”


“你确定你看得不是朋友圈谣言吗?”海棠反问道。


 


楼下的柳词和阿越在休息室里转了半天,确认没什么有用的被遗忘下了以后。天已经大亮了。


“收工收工。”柳词打了个哈欠,“妈的我这辈子都没熬过这么多夜。”


“这么健康的吗。”阿越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困,我感觉我能亢奋到今天晚上。”


“……那你继续亢奋吧。”柳词无语了一会儿,说,“我要睡觉了。”


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落叶,已经睡死过去了。


“妈的他到了十二点是自动关机的吗。”阿越说。


“已经进步很多了。”柳词摆手,“我们年纪大了,不比你和方青砚这种年轻人好吧。”


“你怎么看谁都像方青砚?”阿越奇道。


“……”柳词装没听见。


“我感觉一楼睡觉还是不是很安全。”阿越正色道,“我也不想我们睡着睡着运动场上的丧尸跑来撞门,我们上二楼好不?”


“不好。”柳词很果断地说。


“……为什么啊?”


“你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呢?”柳词也反问他,“你不怕上面是坏人?”


“坏什么人呐,喜欢猫的都不会是坏人。”躺在一边的落叶突然喃喃地插嘴道。


“……你不是关机了吗?”阿越说。


“哇我是关机了又不是死机了。”落叶闭着眼睛说,“你们在我边上叽叽嘎嘎我听不见的吗?”


“什么叫叽叽嘎嘎啊!”阿越吐血。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落叶翻个身,“睡觉了睡觉了!哎我觉得你们还是得去把花舞剑和方青盐接来,我感觉他们有一点乐不思蜀。”


“我去吧。”柳词说,“妈的烦得要死不去叫他他自己居然不知道回来的。”


……直到半小时后,柳词洗好澡喝着运动饮料啃着士力架躺在椅子上,不肯下楼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阿越痛心疾首,“大唐五傻的凝聚力难道就只有这么点吗?这么容易叛变的吗??”


“那……有什么办法。”落叶摊手,“为什么叛变你心里没点B数的吗?”


“这也怪我???”阿越目瞪口呆,“这也能怪我??”


“噢噢噢不怪你。”落叶顺叽毛,“怪方青盐好吧,都怪方青盐,都是他的错。”


 


方青砚撸着猫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心想自己难道猫毛过敏?


他张张嘴想说话,想到柳词在睡,就又抱着猫悄声走开了。


 


逃命的日子总是相似的,倒霉的日子却各有各的不同。出人意料的是,当天下午下了倾盆暴雨。


“多正常啊,夏天嘛。”落叶走到窗户边,“只要不是那种很可怕的台风就好。”


“其实我们可以考虑今天出门啊,反正我们有车。下雨天丧尸的行动力受影响吧?”


“有可能。”柳词翻着手里的公共日记本说,“今天视线不好,天暗,就是不知道丧尸的夜盲是什么程度。”


“哎哎哎哎哎!”落叶突然拍阿越,“你看那里是不是清儒他们来了?”


还真是,清儒他们开着电瓶车来的,淋得跟落汤羊一样,观光车四面漏风,都进来以后热热闹闹的,房间一下差点挤不下。


“我跟你们说啊,”他把电瓶拆了,推进来,“这个丧尸居然知道躲雨,他不是都不怕疼不怕冷的么?”


“生物的天性吧。”阿越接过来,“这么说丧尸还是有本能的咯?有本能但是没思维,也不一定就是没看见你们。电充的怎么样了?那我们要不要干脆现在走?”


“可以,把楼上那两个撸猫的喊下来。我们过会儿走。”


“敲暖气管子就行,你们知道暖气管子吗?”清儒说,“噢,这里没有暖气管子,那只能派一个人上去了。”


“……”柳词认命,举手投降,“我上去吧。”


柳词上去了,清儒看看阿越再看看落叶:“你们怎么还一动不动,不是准备走了吗?”


“哎呀万一方青盐流连忘返对撸猫恋恋不舍不肯下来,柳词又要骂他,然后方青盐跟他吵架,我们就走不掉了啊。”落叶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淡世事。


阿越本来听了清儒的话站起来准备收东西,听了落叶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又躺下玩手机了。


清儒:……。


“所以这种事还是得柳词去嘛。”阿越躺着美滋滋,“十七以为普天之下皆柳词啊?这对青少年的成长发育太不好了,他长大以后一定会吃亏。”


“就是要有一点教训。”落叶感慨道,“不如让柳词永远不理他吧,这样他说不定能改改他的脾气哈哈哈。”


“太残忍了吧?”阿越有些不忍心,“一辈子有点长,三年五载就够了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你要想让一个年轻人成长,要么杀死他一次,要么死在他面前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都什么话啊。”清儒打了个哆嗦,“你们队伍这么血腥的吗?”


 


这边他们在评价柳词在方青砚成长中扮演的长辈(?)角色,那边柳词爬上去后倒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方青砚给他拿了条毛巾:“你怎么就上来了啊,你可以直接叫我下去啊。”


“怎么叫你。”柳词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敲暖气管子么?”


“……那是什么。”四川人民思考了一下问道。


“别管了,下去吧。”


“噢。”方青砚把猫放下,“我去隔壁房间跟他们说一声哈,我们要走了。”


“嗯。”


“你陪我去吗?”


“你多大人了还叫爸爸陪你去。”柳词说,“自己去。”


“哦……”


方青砚拉开门,猫也跟着他钻了出去。花舞剑也站起来:“算了我还是陪他一起去吧。”


 


“那个……我们要走了,感谢招待!”


可能是因为跟柳词断绝关系(?)一年后重归于好,花舞剑感觉方青砚这几天都特别礼貌特别乖巧。


“好啊!”慕月淅有些可惜地说,“唉我听说你们楼下那个人还特别会打斗地主,我们还打算跟他来两盘斗地主,你们走得太早了哈哈。”


什么?斗地主有什么好玩的。方青砚心想。


“你们有牌吗?”花舞剑问。


“没有。”慕月淅有些可惜地说,“他跟我说斗地主,赌粮食,他赢了我们出我们的存粮,我们输了你们出。”


“那还好他们没牌。”花舞剑心里一痛,“回头柳词把我们的存粮都输完了裤子都输没了。”


“会这样吗?”方青砚还有点不相信。


“他一天到晚瞎几把自信……”花舞剑吐槽。


“哈哈哈,等以后有缘再一起斗地主。”慕月淅说。


“再见啦,有缘再见。”方青砚挥手。


“嗯,战后再见。”日月劫说。


方青砚转身准备回去了,想起他们人这么多,好像还没一一认识所有人。多少也是并肩战斗过的队友,在这战时却又算是虎视眈眈的对手。


“你不跟我道个别吗?”他正要出门,听到身后有一个人说。


“呃……”方青砚赶紧说,“再见!”


那人的表情有点古怪:“你不记得了我了吗?”


“怎么会,记得记得。”方青砚赶紧说,“那个……”


他觉得有点尴尬,就想跟花舞剑说点别的转移下话题,那个人又说:“真的要走了吗?”


“对啊。”方青砚说,“一起到老校区去,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


“你不留下来了吗?”那人说,“你……跟别人一队了吗。”


“不留啊。”方青砚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吗?”


“没事。”许久,他看着他,说,“你去吧,一路平安。”


“喔。”


方青砚有点疑惑,拍拍手上的猫毛翻窗户出去了,花舞剑边翻边问他,“那谁啊,你们认识吗?”


“不知道啊。”方青砚小声说,“我认识的人太多了我也记不清谁对谁了,你见过他吗?”


“可能见过吧。”花舞剑说,“看起来有点眼熟?”


“不记得了,猫变的吧。”方青砚笑着说。


 


09 不平凡之路


 


趁着下雨,一行人又重新上路了。


日记本上的幸存人数变成了10,一直在增加,从未减少。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


“我发现一个问题!”风雨飘摇中的落叶扯着嗓子喊,“这个雨刮器是卖萌用的吗?根本不顶用啊!”


“这个椅子好窄啊。”阿越哀嚎,“我都没怎么睡,还打算在车上睡的。”


“你们还是人吗??”落叶也跟着嚎,一时间场面颇为鸡犬不宁,“我在这勤勤恳恳开车带路,你们在后面睡觉??”


“……”没人理他,听不见。


“那要怎么样啊,松哥。”方青砚伸头喊,“你是不是无聊了,我们给你放歌听吧。”


“听个鬼啊。”落叶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又想放《荷塘月色》,这么多天了我真的有点想吐。”


“不不不,绝不。”方青砚直接从后排翻到了前排座位上,摸出来个手机,“等下我看看这个手机里有什么。”


他翻了一会儿,啪啪啪鼓掌:“这个这个,这个好!《平凡之路》。”


“你有空能不能给我找找什么高德地图?”落叶说,“这么大雨很怕迷路好吧。”


“可以,我看看有没有离线的。”方青砚说,“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居然已经习惯没网的日子了,我感觉我不再是个网瘾少……”


他还没说完,急促的离心力打断了他,下意识抓紧了座位的扶手。落叶说了一句小心,迅速调转了车头,顺便感慨了一句:“哇这个小车还有转向灯的……”


扶手淋了雨很滑,方青砚被他吓得差点摔一跤,正要问他做什么,一扭头,看到了前面。


漂泊的暴雨中,前面堵得密密麻麻,车辆排起了长队。


 


市郊找不到什么太好停车的地方,找了棵大树,两辆车停了下来。他们纷纷下车,擦了擦身上的雨水。


“我当时也没太看清楚情况。”落叶说,“你要相信那个时候我的确是被吓到了。”


“我们早该想到的呀。”方青砚懊恼道,发生这种事情绝大多数人就是要进城,堵车自然堵起了长队。


“也不全是,城市里资源多,但人也多,可能会资源更紧张,为什么不是出城的人更多而是进城的人更多呢?”阿越提出了问题。


“而且我们要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排的。”落叶说,“你想啊,如果是事情稳定下来开始排的,那进城的也都是人类。现在它们车流真的一动不动,我就很害怕会不会是丧尸。”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细思恐极。


“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再回去新校区了,要不就换一条路,但我们没有地图导航我也不一定会走。”落叶说,“这条路是省道,还有机场高速可以走。不过万一情况更糟就完了。”


“那我们至少先确认一下车里的是活人还是丧尸吧。”柳词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方青砚跟我去。”


“好。”方青砚跟上他。


“开车去吗?”落叶问,“还是你们走着去。”


“走过去。”柳词说,“这么大的雨它们应该不会出来的,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翻护栏,丧尸们不会翻的。开车目标太大了。”


他说完,方青砚把他的小圆规往口袋里一塞,向他走了过去。


 


雨一直没停过,或许中间小了一点,现在也没大到睁不开眼的程度。柳词把眼镜摘了,在衣服下摆随手抹了一把雨水又戴回去。


“我们就看看车里是活人死人啊。”柳词说,“看完就回来,你别搞什么事。”


“嗯。”方青砚跟在他后面,心想自己最近已经很乖了,为什么柳词还认为他会作死一样呢。


“你是不是怕了。”柳词不回头看他,在前面说。


“我才不怕!”方青砚说,“是你怕了吧你这个傻儿子。”


“别怕。”柳词跟没听到似的对方青砚说。他们沿着马路边缘走着,雨水顺着路的边缘哗哗往下淌,裤脚上溅了泥水,小腿总是会擦到街边的矮树。方青砚一低头,发现柳词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往这边走点。”柳词说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那边水多,说不定还有坑,“别踩到。”


他手指很长,骨节清晰,抓在他手上凉凉的。


“咳。”方青砚偏过脸,忍不住咳了一下。柳词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感冒了?”


“不是,没有。”方青砚赶紧摇头,揉揉鼻子,“我就,有点,嗯……”


“哦。”柳词的目光从他脸上往下移,顺着雨幕中的少年,看到了他抓着的那只手上,“害羞了。”


“喂!”方青砚恼羞成怒,“你这人!”


“呵,我怎么了么。”柳词翻转手腕,上移,拉住了他的手。他们沿着马路一路往前,远远地看到了雨雾里的第一辆车。


一脸小型车,很普通的私家车。


“好像没熄火。”方青砚小声说。


“嗯。”


丧尸在外貌上和普通人类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最保险的还是通过观察举止。如果隔着车玻璃看不清,他们考虑开车门。


丧尸是不会开车门的。


柳词在心里琢磨,如果有丧尸攻击的情况下,一个人为了保护自己,会主动打开车门和车窗么?不仅不会,还会锁好关紧,毕竟丧尸不会开门。是什么让他们停在这里一动不动这么久?会不会因为前面堵得太厉害,所有人都已经弃车离开了?那这些车他们可不可以开走……


他正想着,已经到了窗边,车果然没有熄火,但是雨刮器也停了,淋了雨的玻璃很难看清,等到柳词看出车内的情况,第一反应竟然是反手捂住了方青砚的眼睛。


“没事。”方青砚摇摇脑袋,把他的手摇下去,“我……”


他想说他已经长大了,不会怕了。可张张嘴,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雨好像更大了,顺着他的刘海淋下来,淌了他满脸。


方青砚低下头,看到血水顺着雨水,哗哗的在地上流淌,已经被冲得很淡了。


就在这时,一种直觉让他猛然回头,飞起一脚踹翻了身后的丧尸,顺便喊了一句:“我靠吓死我——”


柳词回过神也吃惊了一下,因为之前默认这么大雨丧尸并不会行动,所以他们主要在担心车里的人,忽视了车外的情况,甚至为了方便,都没有带大型武器。可现在,几只丧尸呈包围状缓缓向他们靠近,有组织,有目的。甚至连行动都没有惊起他们的注意。


还好这一只似乎只是打头阵的,别的离得都还很远。看见他们反应过来了,开始加快速度。


“上去。”


事不宜迟,柳词还没说完,方青砚借助着他的推力已经翻身上了车顶,并且把他拉了上来。可这辆车太矮,丧尸伸出的长指甲似乎唾手可及。不由他思考太久,柳词喊了一句那边,方青砚顺着看过去,是一辆顺风快递的运输车。


脚下的丧尸越来越近,伸来的手臂上满目疮痍,是被上一个丧尸撕咬过的痕迹。它还未做出行动便被柳词踹了下去,踹下去的瞬间,方青砚用圆规戳爆了另一只靠近的丧尸的眼球。


丧尸往后退,方青砚拔出圆规。越来越多的丧尸靠近了。


“别恋战。”柳词说,“跑。”


“我知道。”方青砚不满他看低自己,朝着快递车的方向跳了过去,踩着几辆车,发出巨响。


“这我他妈……”他一个不稳差点滑倒,“我把人家车踩憋……”


“别想那么多了。”柳词比他动作要快一点,说,“过来。”


他先靠到那辆快递车边上,踩着窄窄的车沿,抓着方青砚的手把他拉了上来。在这样兜兜转转行动的路线中,丧尸跟不上人类的速度,它们的灵敏度很差,因此很难在狭小的车缝中穿行。柳词回头,发现快递车的运输箱没有上锁,便一脚把它给踹开了,方青砚跳进去后两个人进来,合力关上了门,把门栓插了上去,发出一声巨响。


顿时,外面的嘈杂雨声仿佛隔绝在了世外,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丧尸的嚎叫声。


关上门他们才觉得后怕,里面一片漆黑,方青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仔细照了一圈,没看到车厢里藏着丧尸,松了口气。


他们坐在门边喘了一会儿,柳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按了按,不亮了:“草,进水了。”


这本来是危机四伏的时刻,方青砚不知道怎么还笑出了声。他站起来,又小心翼翼把各个角落都照了一遍,确定没有看到丧尸。


也没有看到尸体。


刚刚那个场面猝不及防,任谁看到都会有不小的冲击。


车里是一家三口,父亲抱着母亲,母亲抱着孩子。他们依偎在一起,抱着很紧。只是看上去,都已经死亡多时了。孩子身上没有伤口,睡得很安详,他身边的父母是自杀身亡,鲜血染红了车后座。


“这周围丧尸一定很多。”柳词懊恼道,“我们失策了。”


他们都不想再推断了,实施情况可能是,进城的车堵了几天几夜,并且被丧尸包围。车里的人类不敢开门弃车而去,也无法在拥堵的车流中向前。最终,幼小的孩子因为恐惧和饥饿在母亲怀里死去,父母不想离开孩子,也最终是无路可走,选择了在他身边自杀身亡。


这家人因为爱而聚,因为爱而生,死在了爱里。


“那边还有好多空车,门没关。”方青砚擦了擦脸上的水,不知道是雨、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可能……”


“嗯。”柳词说,“我知道,别说了。”


可能,车里的人也经受不住了,无尽的折磨、饥慌、恐惧、孤独,玻璃外就是丧尸,张着大嘴和他们靠的那么近;他们也目睹了太多人类同胞的惨剧。这些人最终,选择了打开车门,成为车外滚滚丧尸中的一员。


因为这次暴雨,丧尸们暂时没有出现在公路上,致使他们到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死寂一般的祥和。甚至因为很多车没熄火,他们还想象车里会有存活的人类同胞。


只是,都没有,校园里的轻松无伤让他们低估了校外环境的可怕程度。丧失爆发已经十几天了,可今天是第十几天?要不是坚持记日记,这样绝望到没有尽头又千篇一律的日子,都要被记糊涂了。


“别怕。”黑暗里,沉默了许久,柳词拍了拍他的手背,又说, 


“我真的不怕。”方青砚深吸了一口气,“我说了,我今年比去年长大了一点了。”


今天也比昨天长大一点了。


他动动手,最终是选择反手握住了柳词的手。


掌心挺暖的,柳词想,小孩子就是火气旺。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现在不好回去了。”柳词说,“完蛋。”


因为雨势太大,他们又没有什么防水用品保护对讲机。担心对讲机进水失灵,两个人就没带。现在根本联系不上那头的几个人。比起自身的安全,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让同伴们知道车流这边的真实情况。


“你觉不觉得……”方青砚想到还是有点后怕,“我们在学校遇到的丧尸,不会这样……就像……像……”


像有集体思维的群居生物一般,静悄悄地围攻上前。那时候他们遇到的丧尸,只是单一又机械地想进行“咬人”这样的进攻动作,可刚才那些丧尸,则像是进行“狩猎”。


如果它们真有那样的智力,现在可能已经躲在了车外,等着他们一出去就攻击他们。


“你手机还有多少电?”柳词问道。


“差不多是满的。”方青砚说。


“我们可能要在这困一段时间了。他们找不到我们,肯定会往车流这边来,我就在想有什么阻止他们过来的办法,几点了?”


“下午四点二十三。”方青砚又低头看了一眼,不抱希望地看着那句“无信号”,“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天黑吧。”


“反正我们肯定是要回去找他们。”柳词说,“等天黑这个小时想想有什么能做的吧。”


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一场打斗,又看到了那么惨烈的场景,两个人一时都不想动。靠在车壁上,未知则更加让人恐惧:丧尸是进化了么?它们为什么会进化?它们进化的是智力还是别的什么?会进化到何种程度?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方青砚拼命摇脑袋,他觉得得做点什么消磨时间和分散注意力。


“柳词。”他盯着面前的快递包裹,“我们把这些快递拆了怎么样?”


“……”


柳词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是清儒他们从男生宿舍带出来的;方青砚心领神会,把他的圆规也拿出来了,不一会儿又在车厢里找到个拆包裹专用的大剪刀,一把裁纸刀。可能是原来快递员留在这里的。


两个人闲的无聊,就在那拆包裹。手机亮着手电筒照明,雨声拍打在钢铁的车体上。车厢里只有划开胶带和撕开纸箱的声音交替。偶尔传来几句“哇这个好”“这是干什么用的”“不知道了吧傻儿子”“叔叔他妈的五十岁的人了看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嬉笑怒骂,好似劫后余生的安宁与平静。


“妈的手都酸了。”柳词晃晃手腕,“拆完这个不拆了。”


喜欢网购的大多都是女孩子,所以这些包裹里十个有七个是女孩子买的衣服包包玩具化妆品,柳词越拆越觉得没意思。


“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用啊。”方青砚倒是找到了不少实用的,“赚大了,嘿嘿。”


他想把很多东西都带回去,这个给阿越,那个给松哥,这个可以给花老师。


“嗯……我操!”


柳词惊呼一声,飞快把一个什么东西甩出去了。方青砚抬头,只看到那玩意儿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隐藏在了黑暗中,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了柳词。


那边的柳词似乎觉得有点尴尬,别过了头去。


“……那是什么?”方青砚好奇地问。


“没什么。”柳词说,“别他妈问。”


“不告诉我是吧。”


“嗯。”


“那我自己去看。”说着他迅速站起来要往那个方向跑。


“小孩子不要看。”柳词坐着拦不住他,情急之下只能伸脚绊他,“妈的十八禁的。”


“哎哎哎哎哎哎哎。”方青砚没想到他用这么阴的招,差点摔一跤,稳了稳身子,悻悻地坐回去,“十八禁怎么啦?你以为我……”


“嗯?”


方青砚闭嘴了,憋了半天。看到柳词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见他望过来,就一挑眉毛等着他下文。


“十八禁不就是除了十八岁不能看,其他任何年龄都能看。”方青砚超小声地说,“我十七……”


“哦。”


柳词眯起眼睛盯着他,方青砚勇敢地回望了过去。


三十秒后,方青砚认怂:“好好好,爸爸我错了。”


“可以,牛批。”柳词说,“深藏不露啊方青砚。”


“哎你别说了……”方青砚哼哼唧唧,“有什么嘛,我们班同学不都……”


“哦。”柳词说,“你还跟别的男生一起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方青砚抱头,“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的什么呀。”柳词还问,慢悠悠地说,“跟谁一起看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方青砚差点在车里打滚抵赖了,“你别问了啊大哥!”


“你叫我什么。”


“你大爷!柳词!”


他急得汗都出来了,柳词哼了一声。包裹拆多了有点累,看看时间,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准备行动吧。”他站起来,把刚刚拆包裹收获的武器类分给了方青砚一些,“我数到三,我开门。”


“嗯。”


“三。”


他拉开门栓,方青砚捏紧了手上的圆规。


“二。”


柳词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


一瞬间,一只干枯灰败的手伸了进来。方青砚直接用剪刀把它戳了个对穿。丧尸开始扭动和怒吼,柳词猛地关门把它的手狠狠夹住了。


丧尸力气更大,把手往后抽。柳词趁机开了门。


只这一个动作,他们一时都呆住了,不知道怎么行动。


和下午的一片死败不同,此刻的车外,他们脚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地,好似海洋。


 


10 小花间的花言巧语


 


说时迟那时快,柳词第一反应就是果断地合上了车厢的门,迅速插上了门栓。


外面的情况是他们没想到的,一时都不知道如何行动。两个人心有余悸,都没有说出话。柳词在心里飞快地想:下一步怎么办?


出去是肯定出不去了。他们背上没长翅膀,不可能越过丧尸群飞过去。


还像刚刚那样踩车顶太危险了,更何况车流是有尽头的,到了最后一辆车他们要怎么下来?


“妈的怎么会那么多?”柳词无法理解,“它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难道会交流?”


早知道现在是这个情况,还不如一开始就出去,至少外面不会有这么大聚集量的丧尸。


“不会,我觉得不会。”方青砚说话都开始抖了,“我觉得……它们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聚集来的。外面雨是不是已经停了?”


“有可能。”柳词动动有些发白的嘴唇,“应该早点出去的。”


“没事。”方青砚飞快地说,“我在想,丧尸病毒是怎么做到改变人类的习性和外貌的?最开始我想,它可能是通过感染改变了人类的DNA,直接从基因上把人变成了另一种生物。但我现在觉得……它们很像寄生。”


他回忆起这一路遇到的丧尸,它们体现出了另一个生物族群的生活习性。


“你记得我最开始说的吗?像虫卵一样,季节到了集体孵化出来……后来我们在教学楼的时候发现,到了晚上它们会进到楼里,并不是像我们最开始猜测的那样是因为声音。是不是它们跟飞虫一样有趋光性?而且喜欢暖和热。


“至于体育馆,慕月淅他们说过,楼里的丧尸不多,主要集中在运动场。你记得吧,运动场那里的探照灯还是每夜都定时会开的,慕月淅他们则不怎么开灯。所以他们的二楼一直很安全。


“这里这么多车,没熄火的还在散热,车灯也开着。会不会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围过来?”


方青砚慢慢说完,柳词的心也凉了一截。


“真的是,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今晚走不掉了。”


“嗯。”方青砚慢慢地说,“但是我也想……会不会……到了冬天这个虫子自己会死?就跟别的昆虫一样。冬天死亡,秋天繁殖,夏天——交配?”


“可能对于这种生物来讲,通过咬人将人变成丧尸已经是它开枝散叶的一个过程了。”柳词缓缓坐下来,“其实我有点想不明白,丧尸又是夜盲,又驱光?这是个什么鬼设定,不会自相矛盾吗?”


“我不太知道会不会有这种夜盲却向阳的生物。”方青砚苦笑,“更不知道它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样只有三个季节的寿命。”


“冬天再说冬天的事吧,现在关键问题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都是白天休息,等到天黑行动的。因此今晚他们依旧用了原先的思路……没想到,原来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的。那时候在学校里,没有断电,每个楼层都开着空调,又是夏天更别说有这么多车队做巨大的热源和光源。


“一天一夜吗。”方青砚有些不确定地说,他真的不保证,这些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小伙伴们不会弃他们而去。


“没事。”柳词嘀咕了一句,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他嘴里。方青砚下意识舔了一口,甜的软的。


“这什么?”


“刚刚拆包裹翻出来的一包棉花糖。”柳词捏着手上的袋子。


“喔。”方青砚感觉不太对,“……你洗手了么?”


柳词看看方青砚,眼神微妙,不置可否。方青砚的表情一下非常精彩,五颜六色,棉花糖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真不是他嫌弃柳词,但是他们刚刚摸了那么多包裹不说,还打了那么多丧尸,那丧尸身上……


“逗你呢。”柳词伸手给他看,手上一个拆开塑料小包装,是棉花糖的独立包装,“我隔着这个喂的。”


“……”方青砚不出声,把棉花糖吞下去了,甜甜的。


“希望明天还有大雨。”柳词说,“不然的话……”


“其实我们一直在里面呆着,说不定……”方青砚小声说,“可以等到救援,甚至等到冬天呢。”


“那他妈一关好几个月,吃喝拉撒怎么办,怕是几天就要把我俩关成幽闭恐惧症了吧。”柳词笑了,摸了一把他脑袋,“肯定带你出去,你别怕好吧。再说了,过几个小时后没电了,你能忍受以后没手机?我不信。”


“嗷。”方青砚往那边躲了躲,“你不要摸我头发,好难得才洗一次的。”


“好嘛。”柳词拍了拍手,“我们……”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几声巨响,类似爆炸和撞击的声音。


声音似乎挺远,闷闷地传来。最开始的几声隔得很散,到后面越发紧凑。 


“我靠。”柳词说,“这什么情况!”


方青砚站起身:“还是看一眼吧,我开门。”


柳词嗯了一声,方青砚拉开门栓,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也就在这时,另一声爆炸声炸响了。


他们能感觉到丧尸撞击车辆的声音,似乎却是越来越远的,仿佛是冲着那声遥远的爆炸声而去。顺着门缝,方青砚看到丧尸们在疾奔,似乎这里的温度和光线已经不够再引起它们的注意。柳词看到了丧尸跑向的方向,直到最后一个丧尸消失在他们面前,喊了句:“走!”


他们一起往丧尸所往的反方向跑去,跳下了公路,往他们来的方向狂奔,也就是后来电瓶车掉头后停下的地方。


可是,等到离那儿越来越近,他们却看不见那两辆白色的车了。心里有些难以置信,甚至不愿意停下脚步,仍要往那跑去。


直到真的站到了原来的位置,才终于停下来。


我不相信,不愿相信,他们不会这样做。这些念头在方青砚脑子里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真的站在了那里,终于确信,他们是真的走了。


甚至,脚下的地都不是干的。是被雨又淋了一遍的,现在雨停了。没有车在这里久停的痕迹。


他弯下腰,觉得几分钟前还笃定他们会在这里等着的自己有些可笑。柳词在想什么呢?噢,柳——


就几秒,他先被一个人抱住了,直接扑到身上,撞得方青砚差点吐血。


“我靠你们终于来了啊啊啊啊啊——”


阿越在他耳边吼道。


 


最先出现的是阿越,不久后,落叶也慢悠悠地出现了,和柳词碰了一下拳头,然后是花舞剑,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阿越抱着他不肯撒手,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呜呜呜呜呜呜……”


“你们怎么了啊。”方青砚有些喘不过气,“车呢……”


说完他就看到了,车就停在不远处。看来是阿越看到他们就忍不住了,直接跳车过来抱住他,才被落叶缓缓开过来。


“先离开这里吧。”落叶说,“万一它们还回来我们就完了,刚刚在路上我们找到一个临时驻扎点,相对安全,先赶紧过去。”


方青砚有点恍惚地跟着他们走,刚刚的逃命、失而复得的悲喜交加,让他一时转不过来有点蒙。


“我还以为……”他张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以为你们……”


“你以为我们不要你们了吗?”落叶笑了,“哇,怎么可能,倒是我们担心是不是你们不要我们了嘞。”


“我们是那种人?”方青砚感觉不太真实,“再说了能去哪里啊……”


他顺着泥巴路一深一浅地走着,踩到水里,鞋子被水浸透漫湿甚至都没有感觉。这几个小时的经历,仿佛死神开着一辆疾驰而去的车向他驶来,又和他擦肩而过。


“说了别往那走。”柳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恍惚,抓着他的手把他往路中间带。


渐渐的,前面的小砖房若隐若现出现在黑暗里,特别简陋。中间一张八仙桌,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厨房。就三间而已。是一个很小的农户之家。


“你快先把鞋换了。”阿越挺热情地开始招待他,“哎那边有好多棉鞋,是老奶奶穿的……”


方青砚:“……说实话,我不是很愿意。”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花舞剑说,“快换。”


“现在可以说了吧。”柳词坐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清儒他们呢?”


“他们走了。”花舞剑说,“他们跟我们有了分歧,就感觉进城也没有意义了,不想再去新区;而且不愿意等你们,干脆就分开了。”


“那些,我们听到的爆炸声又是怎么回事啊?”方青砚最后还是把鞋换了,觉得自己十分丢人,把脚藏到了椅子下面。


“那……就说来话长了。”落叶思考了一下从哪里开始说,“我们本来以为,你们最慢半个小时也就回来了吧,结果,万万没想到。”


他随便举起了个什么当惊堂木在桌上拍了一下,吓了方青砚一跳。


“结果我们遇上了丧尸围堵。”柳词简短地说,“大概十几只,当时我觉得打不过没必要去送。于是我们找了个车厢打算避一避到晚上再出来,却没想到到了晚上……”


“我们也猜到了,你们会等晚上再行动。我们等到了天黑,心想天黑总算可以回来了吧。结果天黑都没有,我们就远远地去看了一下,哇靠,老远就看到丧尸围车,那么多……”


“然后花舞剑分析了一波,他觉得丧尸是在取暖还是什么,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对楼下的丧尸为什么一到晚上就进大楼的分析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引走丧尸只有两个方法,要么等明天早上,要么造成更大的光源和声音调虎离山。”


“所以。”落叶开始总结陈词,“由我落叶听松将军组织了一波……就,我们开着那个电瓶车绕到了很远,然后毁了一辆车的油箱,用汽油做了个小引线一样的装置,接二连三的就发生了爆炸。”


“你们胆子这么大的吗。”柳词很惊讶,“再说了你们不怕车里有活人?”


“我们看了的,大致看了一下。”阿越说,可能他也看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画面,最终还是没讲,“我们也挺担心你们的,没被丧尸咬死被我们的爆炸……然后,点了以后我们骑着电瓶车就迅速回来了。”


“还好都没事。”阿越险些又抹泪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啊?真的怕死了!”


“没事了,都没事。”柳词说,“多亏了你们了,谢了,兄弟。”


“要是你们出了点什么事我害怕这辈子都悔死。”花舞剑说。


“有受伤吗?没有吧?我看看我看看。”阿越围着柳词绕了一圈,“这是什么……哇?棉花糖??”


“哦,忘了和你们说了。”柳词自己都没太反应过来,刚刚忙着逃命,都忘了塞了这个在口袋里,“我们躲在一辆快递车的车厢里了,里面挺多快递,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去拿。实用东西蛮多的。”


“实用东西蛮多的然后你带了一袋棉花糖??”阿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不是。”柳词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顺手揣着了,想吃嘛,你拿几个吃吧。”


“……”阿越当场被收买,迅速摸了一个棉花糖塞到嘴里:“嗯,好吃!”


“这么说我们到新校区是不是不能去了?清、清儒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他们打算就近找一个地方,这里不是农村吗?他们打算……养猪致富种地种菜自给自足。”


“那农户里有丧尸吗?”


“不知道他们怎么打算的。”花舞剑说,“我们也没详细问了,不过现在看,如果路两边的丧尸都会在夜里什么的时间被引到路上来,村子可能都空了;或许有存活的活人。”


“我们要不要也学学他们啊。”方青砚说,“现在我对老校区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是已经在学了嘛。”落叶伸了个懒腰,“这个小房几虽然破了一点,不过离不管是村子还是公路都挺远的。而且你看院子外面那个大铁门,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虽然这个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能是农户的习惯,不过防盗设施倒是真的齐全,门口厚厚的大门,围墙上还有碎玻璃和铁丝。


“虽然没空调,不过这晚上还挺凉快。”花舞剑说完这句,一巴掌拍了下自己胳膊,打死了一只正在他胳膊上吸血的蚊子,“就是蚊子比较多。”


阿越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棉花糖,心满意足地趴在那一大堆糖纸上哼歌。


“我洗洗睡了啊。”落叶打了个哈欠,“终于可以在十二点以前睡觉了吗……”


 


“我想出去看一下。”柳词说着,站起来往门口走,方青砚本来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柳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他,又往前走,出了房门站在院落里。


“柳词。”等出了门,方青砚先说话,“你知道那天晚上,你独自去找车那天晚上,我在想什么吗。”


柳词看着他,没回应,他继续说,“那时候松哥问我,如果你这一走不回来,我对你说的那些狠话就是我们之间最后一句话了,会不会后悔。


“我当时还想怎么会就最后一句了呢,反正以后还长嘛。那时候我也这么想,她们叫我来道歉、叫我来和好。我总想你还在气头上呢,等等吧,起码等一个月两个月再久一点,你不生气了再说啊。结果越拖越久,就一年了,越拖我越没有底气,拖到最后我直接想,啊,算了吧。谁离不开谁呢,这世上没谁一定要跟谁在一起。


“结果那天你走了我就,越想越害怕。”


雨已经停了,晚上很安静,风也凉快。


“我以前总在后悔,我干嘛跟你告白啊,多尴尬啊。本来我们俩好好的,虽然也没说过什么是好兄弟这样的话,但我真的把你当成我一辈子的朋友。


“直到那天我想,我后悔的不是跟你告白这件事,我后悔对你说那些话。但是告白的话,如果,呃,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说。


“我、我挺,那个什么,喜……欢你的。”


他本来还想说好多话,结果说到这句就再也说不出了,憋得脸都红了,低着头,也不敢看柳词。


“你脾气不太好。”几秒后,柳词突然翻旧账。


“那我天生就是这样啊。”方青砚撇撇嘴,“我知道了,我已经在改了。”


“突然发病,一点预警都没有,让人怎么跟你相处。”


“那我要怎么办啊。”方青砚说,“我以后发疯前都跟你知会一声再发?”


“嗯?”


“好了知道了。”方青砚抓抓腿,刚刚又被蚊子咬了很可怜,“真的改,还有什么啊。”


“小孩子脾气,还不知道长大的。”


“已经在长啦!还有呢,你一口气说完别老吊着我!”


“那多了去了。”柳词哼了一声,“你要学会自己反省。”


“……你他妈。”方青砚忍不住了。


“我怎么了嘛?”柳词说,“你再说一遍?”


“……”方青砚不说了,继续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噢天呐,穿着老奶奶棉鞋,僵硬。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过了几秒,柳词突然笑了。


“哎呀。”他说,“你怎么不换个时间嘛,我现在手机进水了,录不了音。”


“???”


“你上次的我就录音了。”柳词笑着说,“还有那个你说你会改的晚上。”


“???”


“刚刚那段要是也有就好了。”柳词越想越开心,“以后你再暴脾气我直接放给你听好吧。”


“??????”


方青砚瞪着他,沉浸在“我他妈这是被套路了吗”的巨大震惊之中,不知道说什么。


“哎,那边是不是着火了。”柳词这才注意到院外的情况,突然说了一句,回头又进房间去问落叶他们,“松哥你们搞事好像搞大了,那边是不是着火了?”


他一进房间就愣住了,妈的三个脑袋叠成一摞趴在门后面听八卦,一看到他转身吓一跳,全都缩回去了。结果阿越的脑袋撞到了落叶的下巴,花舞剑的胳膊肘撞到了落叶的胸口。


“哎哎哎对不起。”


比起落叶的下巴和胸口,阿越还更担心自己手机的录音情况:这边杂音有点大啊,十七刚刚说的话都录进去了吗?会不会收音效果不好啊?


落叶:嗷呜。


“哎卧槽。”落叶一手揉下巴一手揉肚子,走出房间往院落外面望去。见天边隐隐约约发着红,似乎真的有火光。


“完了。”阿越惊呆了,“闯祸了……”


“……”


没干过大事的几个年轻人都呆住了,久久不知道说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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